这里赚钱更容易，这里的新鲜事物很多，刑玉茹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后，很快在靖陵常住了下来。

后来，因为长相出众，刑玉茹很快便在长湖公园内的玩偶店内找到了一份销售员的工作，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经常能接触到孩子的工作，使得她开始了自己的凶杀。

从01年开始，五年时间里，包括吴浩浩在内，刑玉茹陆续杀死了八个孩子，除了中间的两个孩子在被其杀害后丢进了城中的一处废井以及吴浩浩被丢进西陵河中，其余的都被埋在了颖山上。

原本，她想将吴浩浩也杀死然后埋在颖山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发现警察开始搜山了。迫不得已，她带着吴浩浩急匆匆下了山，结果半路吴浩浩醒了，然后开始又哭又闹，她只好在半路捂死了他，趁着河边将他扔进了西陵河。

郁凉从会客室出来，只觉得内心有些压抑。

彭蕊的心情也显得格外低沉。

瞟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彭蕊，郁凉问道：“没事吧？”

彭蕊讷讷道：“怎么会有这个狠的妈啊？这女人也是挺可怜的！”

“是啊。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刑玉茹之所以会犯下这样的罪行，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她从小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以及她母亲对她所做的事！童年的遭遇使她的人格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隐患，而她人生中的几个关键节点所发生的突变更是导致她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彭蕊眼巴巴地望着郁凉：“关键节点？”

“嗯。刚刚我在听她叙述的时候也一直都在分析她的成长历程。刑玉茹的童年生活以及李芳和其他同龄孩子对她的态度导致了她的性格自幼就极为孤僻，在这种性格的影响下，她的兴趣都集中在喂养家畜上，这其实是人在经受打击后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喂养家畜，从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可以排解刑玉茹内心痛苦，并转移其仇恨注意力的事情。但这个其中出现了变故，也就导致了刑玉茹的性情发生了极端的变化。”

“郁凉师兄，你是说小狗被杀导致了她的性情变化。”彭蕊认真思索道。

郁凉点点头：“嗯，第一次的性情改变就在这里。刑玉茹的父母在没有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就按照她弟弟的意愿杀死了刑玉茹精心喂养的小狗。这件事对刑玉茹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我想，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使得刑玉茹对人类的情感不再存任何希望，也令他对人仅存的最后一丝情感和联系统统崩溃消散。这件事使得她开始憎恨自己的弟弟，此时的她，已经走上了一条极端的道路。”

“但她此时仍没有想过要杀人是吗？”

“应该是的。杀害男童的诱因是李芳叫她帮忙溺死那个受了重伤的小男孩儿。对了，你觉得这个刑玉茹口中的母亲李芳是个什么样的人？”

彭蕊歪头想了想：“自私、冷酷、无情——”

郁凉轻轻点点头：“从刑玉茹所描述的来看，这个李芳似乎有着极端的反社会主义人格。李芳的这种人格影响了刑玉茹，使得她也同时形成了极为恶劣和极端的仇恨男童的性格。

“另外，李芳在对受伤男童的处理方式上也向刑玉茹灌输了一种法律的惩戒可以逃避和不足为惧的观念。这使得刑玉茹在此后的作案中变得十分大胆！”

“郁凉师兄，如果没有这一次的诱因，刑玉茹会不会就不会去杀人。”彭蕊突然这样问道。

郁凉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没有李芳在她的内心深处种下的这一枚犯罪的种子，即便此后刑玉茹遇到令自己讨厌的男童，她也应该不会想到去杀了他们。所以说，李芳的行为，对刑玉茹才是最致命的！怎么，现在又开始同情刑玉茹啦？”

“嗯。”彭蕊微微脸红，点了一下头。

郁凉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彭蕊：“师妹，你要记住，虽然每一名犯人都曾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但作为一名刑警，我们不能单纯地只从善恶的角度去看待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是天生的罪犯，每一个犯罪行为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正是这些事，直接或间接影响了作案人的心理，才使其内心深处出现了犯罪冲动，进而引发了犯罪行为。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大多是没有及时得到心灵抚慰的可怜人。我们办案，最忌带上个人情感。”

“我知道了，师哥。”彭蕊乖巧地点点头。

郁凉罕见地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彭蕊的头：“记住，犯罪心理的研究永远都是重中之重，在办案过程中，一定要多多揣度作案人的心理。

“首先，心理的实质是人脑对客观现实主义能动的反映；其次，心理活动对行为活动有着巨大的指导、调节作用。所有犯罪行为，都是犯罪心理的实质体现。”

“嗯，我懂啦！”感受到郁凉手掌传来的温度，彭蕊的脸颊红扑扑的。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过于亲昵了，郁凉觉得有些尴尬，收回手，摸摸鼻子道：“我们回去吧，颖山童尸案如今算是结案了，不知道我大哥展宏图的案子怎么样了？”

一想到展宏图的案子，郁凉的心里又黯然了许多。

靖江支队，冯尹亮第三次去韩玉峰办公室替彭蕊送材料的时候，办公室里才终于有了人。

韩玉峰见冯尹亮进来，想起此前白梓依的怀疑，于是用双眼紧紧盯着冯尹亮问道：“你小子老实告诉我，你最近为什么总去证物室？”

冯尹亮被韩玉峰问得明显一愣，瞪着眼睛道：“当然是为了查之前4.22的案子啦！”

“郁凉有没有去过证物室？或者你有没有去证物室帮郁凉拿过什么证物？”

“郁凉？没有啊！”冯尹亮无辜地眨眨眼，随后想了想，道：“郁凉之前倒是提过一次要去证物室看什么录像，让我阻止了。”

“录像？最后看了吗？”韩玉峰的眼睛微微一眯。

“他怎么看？证物室要登记，他都进不去。”冯尹亮耸耸肩，“师父您不是不让他参与展宏图的案子吗？我觉得您这也是为他好，所以也就一直拦着他，不让他跟进。怎么了，师父？”

韩玉峰见冯尹亮的神情不似作伪，点点头：“你做的不错，我就是提醒一下你们。没事了，你先去办案吧——”

“哦。”冯尹亮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身离开了韩玉峰的办公室。

在结束了与刑玉茹的谈话后，郁凉与彭蕊两人告别了陈晋华，离开了看守所。

尽管已经过去了很多天，但郁凉一想到展宏图的死，心情仍会有些莫名地烦躁。

一路上，郁凉因为想着展宏图的案子，一直都没有说话。

彭蕊自然看出来郁凉在想展宏图的事，也就默默地跟在他不再出声。

直到回到车上，郁凉系上安全带，才意识到刚刚自己似乎冷落了彭蕊，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师妹，刚刚我想案子，走神了——”

彭蕊摆摆手，甜甜的一笑：“没事的。”

郁凉叹了一口气：“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个案子的真相——如果白梓依不能查出来到底是谁陷害并杀了我大哥，那我还会再次向韩队提出加入专案组的申请！”

坐在副驾驶的彭蕊偷瞧了一眼郁凉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师哥，我也知道你着急，可按理来说，刑事案件一旦涉及办案人员的熟人，按规矩，办案人是一定要避嫌的啊。”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郁凉启动了车子，转头对彭蕊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还是想试试——”

“可我听说——”彭蕊欲言又止。

“嗯？听说什么了？”郁凉察觉到彭蕊似乎有话想说。

“听说——也没什么，就是听说南华市的南华刑警大队那边最近出了一个很棘手的案子，韩队好像想让你跟顾明宇师哥一块儿过去帮忙看看，不过我听说顾明宇师哥推说家里有点急事，暂时离不开靖城，所以韩队又找了我，让我跟你一起去。”

彭蕊本想告诉郁凉，展宏图的案子已经有了一些进展了，但想到冯尹亮曾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千万不能把案子的细节告诉郁凉，以免郁凉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口，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什么？让我去南华市？”郁凉眉头一挑，并未察觉彭蕊是故意岔开了话题。

郁凉眉头紧锁，半晌后才叹气道：“看来韩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我碰展宏图的案子啊！把我支去南华市，呵——不过也好，之前听冯尹亮说张斌那家伙现在就在南华市的南华刑侦大队，这么久没见面了，也该去见见他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是个什么样的案子。”

“我也不清楚案子的具体情况，韩队当时只跟我说让我们准备一下，明后天启程去南华。本来今早我想着给韩队送完资料就给师哥你打电话呢，结果没想到在局里碰到你了。”说到这儿，彭蕊不仅想到冯尹亮调笑二人的模样，顿时脸颊微微发红。

郁凉正在认真开车，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说道：“这边刑玉茹的案子已经结了，我也就没什么事了。你这两天还有什么事要忙吗？”

彭蕊轻轻摇摇头：“颖山童尸案结了，我也就没什么工作了。”

郁凉点点头：“既然你也没什么要忙的，那我们就尽快去南华吧，毕竟破案赶早不赶晚。”

“好，我都听师兄你的。”

郁凉微微沉吟了一下：“那就明天上午出发吧。我先跟韩队说一声，然后你晚上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我去你家接你。”

“嗯，好。”

说话间，两人驾驶着科迈罗，已经回到了靖江公安局的门前。

两人下车回到支队，走在一楼的走廊里，刚好迎面撞见行色匆匆的冯尹亮。

原本眉头紧锁的冯尹亮一抬头看见郁凉二人，当即换了神情，暧昧地冲郁凉挑挑眉：“呦，回来啦。”

彭蕊见了，哪里还不明白冯尹亮又要拿二人打趣，顿时俏脸通红：“师哥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冯尹亮说话，转身便落荒而逃。

“哎——这丫头，着急忙慌干啥去啊？你负责的案子不都结束了吗？”冯尹亮看着彭蕊快速离去的背影，一脸不解。

郁凉瞪了冯尹亮一眼：“还不是你总拿人家开玩笑！”

冯尹亮翻翻白眼：“你瞪我干啥啊，我这不是帮你们促成姻缘嘛！我可跟你说啊，咱们还上学的时候，小妮子就总找我打听你！她肯定是对你有意思——而且，你看人家小彭又漂亮——”

“还瞎说！”郁凉给了冯尹亮一肘，“说正经的，我听说老韩要让我跟彭蕊去南华？”

冯尹亮一拍脑袋：“啊，对！你看我都把这茬儿给忘了！老韩见你们俩最近办案挺辛苦的，所以特地让你们去度个蜜月！”

“能不能正经点！我听说是张斌那边出了棘手的案子？”

听郁凉提到案子，冯尹亮这才变得严肃起来：“嗯，是个不太好弄的案子。就是前两天的事儿，张斌给我打电话诉苦，说遇到个案子不太好处理，问问这边能不能给调两个能人过去。

“南华那小地方你也知道，几年也遇不上一桩人命案子，连法医带刑警队都是一群半吊子，要想让他们破个案子可真算是难为他们了！我就想到你这边的颖山童尸案不是结束了吗，你过去的话可能很快就能帮他把案子破了，正好你和他也这么久没见了！”

“原来是你给我安排的啊？”郁凉眼睛一瞪，“我说老韩怎么能想起主动让我去帮忙破案呢？”

冯尹亮赶紧解释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老韩本来可是说了，颖山童尸案一结束就让你少往警队跑的！还不是我，又给你找了活儿！外派破案，公款吃喝，一路还有美女相陪，还能顺便访友，这可是一举好几得的事儿！喂，人家小彭挺好的，大美女一个，性格还好，不比姓白的冰山强多了？”

“闭嘴吧你！等我这次回来，如果我大哥的案子还没进展，我就找你和口中那个姓白的算账！”郁凉故意恶狠狠道。

冯尹亮一瞪眼：“找我算什么账啊，我找谁惹谁了啊！我现在充其量就是你那白师姐手下的一个小兵，专案会我都插不上话，只能帮着放PPT——”

郁凉冷笑：“活该，谁让你平时刑侦技术不过硬！”

冯尹亮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哎，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我好歹也破过几个大案子！”

“获过一等功吗？”郁凉斜了他一眼。

冯尹亮咽了咽唾沫，有些底气不足地狡辩道：“你这觉悟不行！破案，那是为了伸张正义！是为了立功吗？”

“呵呵——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冯尹亮还想申辩几句，突然听到有个急切的声音从远处低声叫他：“冯哥！”

“在这儿呢。”

“你快点儿吧！白姐正找你呢，让你去会议室见她！”那个警察一脸焦急，连连给冯尹亮使眼色。

冯尹亮脸色变了变：“这就来。”

回头瞪了郁凉一眼：“改天再跟你掰扯。这姓白的娘们儿找我，隔一会儿就找我开个碰头会，可折腾死我了——”

冯尹亮匆匆向会议室方向走去了。

郁凉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凭借直觉感到白梓依等人似乎在展宏图一案上已经有了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