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丢失的证物

离开会议室后,白梓依并没有回办公室,而是沿着楼梯直接去了三楼的证物室。

在证物室看管员小王那里做了登记后,白梓依走进了证物室,在一个个摆在铁架子上的纸箱上查找4.19张虎被杀案的证物。

“白警官,你找哪个案子的?是最近的案子吗?”小王出声问道。

“4.19张虎被杀案。”

“哦,靠左手边第二个铁架的第三层第一个就是。”

“谢谢。”白梓依按照小王所给的方位找过去,果然看到了存放4.19张虎被杀案证物的箱子。

戴上手套,白梓依伸手在证物中翻看了一会儿,神情突然变得严峻起来。

离开证物室,白梓依来到位于二楼的韩玉峰办公室,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韩玉峰正在看彭蕊刚刚交上来的5.04颖山童尸案犯罪嫌疑人的审讯笔录。

听到敲门声,韩玉峰放下笔录,出声道:“进——”

白梓依推门进来,然后关上门,并将门反锁了一道。

韩玉峰见她回身把门锁上了,眉头一皱。

白梓依一脸严肃地走到办公桌前,对韩玉峰开门见山道:“韩队,我有点事儿想跟您说。”

“好,你坐,有什么事说吧。是不是展宏图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韩玉峰坐直了身子,似乎已经意识到白梓依要对自己说的事非同小可。

“嗯,是有一些新的发现。”白梓依坐到展宏图对面的椅子上,郑重地望向展宏图。

“好,那你说说吧。”

“韩队,我觉得要彻底查清楚展宏图的案子,一定要从张虎的案子查起。”

韩玉峰不可置否地点点头。

“我仔细了解了张虎被杀一案的详细案情,发现除了您之前存有疑问的凶器上的指纹外,那个送酒的酒保似乎也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我查过了四月十九日当晚度量衡酒吧里所有在场人员的笔录,根本就没有这个送酒的酒保的笔录。甚至,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到底是谁给包间送了酒。”

韩玉峰的神情严峻起来,身子微微前倾:“然后呢?”

“韩队,张虎一案的现场勘验是您亲自负责带队的吧?”

韩玉峰点点头:“对,怎么了?”

“我相信您也应该注意到了,‘度量衡’酒吧的一、二层是有摄像头的,我看了技术队拍摄的‘度量衡’酒吧内部的照片,发现虽然三楼作为展宏图预留的私人空间没有安装摄像头,但一、二楼都有,而且我通过照片发现,其中有一个摄像头刚好可以拍到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也就是说,当天那个酒保去三楼送酒,一定会被那个摄像头拍下来。”

韩玉峰再次点点头:“嗯,没错!我那天也看到了那个摄像头,所以特地叫人拍了一张照片。”

“这些录像我们当时都当作证据带回来了吧?”白梓依目光炯炯地望着韩玉峰。

“当然。”韩玉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我当时叫人将所有的监控录像资料都当做证据带了回来,这些监控录像怎么了?”

白梓依眼中的光微微内敛,她平静地望着韩玉峰:“可我刚刚去证物室找过了,4.19的证物箱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摄像头拍下的录像资料。”

“什么!怎么可能?不可能!我当时明明让技术科的人把所有的当天录像资料都带了回来——会不会是谁拿去调阅了?”

白梓依盯着韩玉峰的眼睛,沉声道:“我查了登记表,没有人曾专门调阅过那个证物箱中的东西。证物室的小王跟我说,虽然曾有人去看过那些证物,但没有人登记取出过。就是说,曾经有人进入证物室,在没进过任何登记的情况下,偷偷把这份录像资料带走了!”

韩玉峰大吃一惊,低声道:“梓依,你是说我们警队内部有人在帮犯人?”

“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不然为什么原本应该放在证物室的录像带却不见了?”白梓依的神情格外严肃。

韩玉峰眉头紧锁:“怎么可能?”

白梓依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韩队,您说会不会是冯尹亮?我查过证物室的登记记录,最近一段时间,频繁进出过证物室的只有他!”

“冯尹亮?不可能!他为什么要偷那录像带,偷走那录像带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韩玉峰沉声道。

“如果是为了帮郁凉销毁证据呢?”白梓依盯着韩玉峰,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韩玉峰瞪起眼:“帮郁凉销毁证据?梓依,这么说你还是在怀疑郁凉,觉得是他杀了张虎嫁祸给展宏图?”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郁凉伪装成酒保,混进包厢杀死张虎,然后嫁祸给展宏图,再贼喊捉贼,而后伙同其他人劫持展宏图并用枪将他杀死。

“武警中队丢枪的案子也是关队找他的帮忙,也就是说他是最先知道有失枪流落在外的消息的几个人之一。他跟在展宏图身边混了这么久,想在道上打听谁卖枪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他为什么要杀展宏图呢?”韩玉峰盯着白梓依问道。

“杀人的原因有很多种,不过我觉得最直接的一个原因可能就是钱吧。我听说展宏图有两个酒吧,一直都是郁凉在管,展宏图死了,他的家人也都死了,那这两个酒吧不就是郁凉的了吗?”

韩玉峰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摇摇头道:“不,不会是他!我了解他,他虽然脾气暴躁易怒,但不会做犯罪的事!”

白梓依站起身,逼视着韩玉峰:“韩队,已经四年多了,您还能确保自己了解他吗?”

韩玉峰深吸了一口气:“我能确保!”

白梓依冷声道:“韩队,当年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涉嫌暴力执法,那时候您就说相信他,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改掉他的脾气,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可结果呢?他屡教不改,最终被警校开除了学籍。

“您为了保住他的学籍,又是学校、局里两头跑,又是跟以前的老领导打包票,说一定对教好他,让他改,可他呢,消失了。几年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您现在竟然还选择相信他!”

韩玉峰的脸色阴沉不定,良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我相信他。他是我带出来的徒弟,我相信他的人品!”

“韩叔叔!您这么做已经失去了原则!”白梓依柳眉踢竖,有些气愤地盯着韩玉峰。

韩玉峰缓缓站起身,一脸平和地望着白梓依道:“梓依丫头啊,我知道,你一直对郁凉有成见,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他。”

白梓依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似乎是韩玉峰的话令她产生了很大的不满。

白梓依的神情自然被韩玉峰看在眼里,韩玉峰并没有生气,心底反而叹了口气,望着白梓依语重心长道:“梓依丫头,叔叔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心里有怨气!但有句话韩叔叔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白梓依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过激,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韩叔叔,您说。”

韩玉峰用看自家女儿似的目光望着白梓依,缓缓开口道:“韩叔早就发现你对那些性格急躁易怒的人极为厌恶,我一开始一直以为你是嫉恶如仇,但通过你对郁凉的态度,我才发现,这是你爸爸的事给你留下的影响。你太恨你爸爸了!

“你爸当年脾气暴躁经常打骂你妈妈这件事确实不对,但后来你妈妈去世之后,他也悔过了,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他,选择继续恨他,但你不能把这种怨恨转移到其他脾气同样火爆的人身上。

“你学过心理学,应该知道,这些脾气更容易失控的人,其实多半是幼时的养育是有亏欠的,他们也是可怜人。”

听到韩玉峰提及自己的父亲,白梓依眼中流露出恨意:“韩叔叔,如果当年不是他打了我妈妈,我妈妈就不会半夜跑出去,更不会出车祸死掉!他们这种人就是隐形罪犯,如果不是有法律约束着他们,他们都会是暴力犯罪的实行者!”

“唉,你这孩子——你爸爸也是心有愧疚,不然也不可能变得那么堕落——”

白梓依的目光变得有些烦躁,声音冷冽道:“韩叔叔,您别说了。您相信郁凉没有嫌疑,我尊重您的想法。但我办案只看证据,我会重新仔细调查张虎被杀一案以及展宏图被杀一案,如果证据显示杀人的真的是郁凉,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还有冯尹亮,他也要受到处分!”

韩玉峰见白梓依不愿谈及她父亲的事,只好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出声道:“好,如果你能找出证据,我会秉公办理。”

“好,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

韩玉峰本还想劝几句,可看到白梓依脸上倔强中带着冷漠的神情,只好无奈地作罢:“嗯。你去吧——”

“我去了。”白梓依面无表情地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韩玉峰的办公室。

白梓依走后,韩玉峰有些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

白梓依的父亲,是韩玉峰儿时的朋友,但性格急躁,为人易怒,经常在街上打架斗殴,有时喝了酒甚至对白梓依的母亲大打出手。

白梓依十七岁那年,一天晚上,她爸爸又喝醉了酒,回家后对她妈妈动起了手,她妈妈被打后跑出了家门,没想到却因为情绪失控,没有注意到路上的汽车,被车撞成了重伤,送到医院后,没多久便死了。

从那以后,白梓依对待自己的父亲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而白梓依的父亲也因为自责,开始每天酗酒,在街上耍酒疯,后来终于因为酒后失手打死了人,被送进了看守所。

这件事就发生在白梓依上警校的第一年,从那以后,白梓依就对那些性情暴躁的人深恶痛绝。

就连郁凉,其实是也是这种厌恶的牺牲品。特别是在白梓依参与的那场抓捕因郁凉而失败后,这种厌恶更是达到了一种不可磨灭的程度。

想到郁凉,韩玉峰开始琢磨起刚刚白梓依所说的事,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郁凉与冯尹亮情同手足,但他如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两个徒弟会与两起杀人案有关。白梓依称韩玉峰不了解郁凉,其实她错了,这几年韩玉峰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郁凉。

韩玉峰之所以一直对郁凉有气,不是因为觉得他变了,而是因为他轻易地就放弃了曾经的梦想——成为一名优秀刑警的梦想。

其实,当年警校处罚通知下来以后,韩玉峰觉得这么处分郁凉对他打击太大了,所以找了很多关系,在最终保住了郁凉的学籍,将处罚改成了留校察看,可还没等韩玉峰将这个消息通知郁凉,这个混账东西就消失了。

直到两年后,韩玉峰才找到了他。

无论如何,韩玉峰都不相信郁凉与展宏图的案子有瓜葛。

可现在——

韩玉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仰头重重靠在椅背上,侧头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气有些阴沉,灰蒙蒙的没有阳光,窗外的办公楼,仿佛是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霭中,看上去毫无生机。